番1:向前冲（1/2）

番1：向前冲

“汤傻，你傻不傻啊？这么好的名字，你还挑三拣四。”

“项乾翀，好彩头，向前冲冲冲！”

“你不会是没胆，怕姓项的吃干醋，硬是不让我干儿子随我的名吧……”

临桂顶楼，荣乾乾摇着老板椅，吊儿郎当，戏谑打趣。

汤圆对着他，似乎永远是放肆再加没好气，“荣二，你自己二哈也就算了，别带坏我儿子。要儿子，自己生去。还冲冲冲，嗤——”

娇蛮的嗤声过后，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机械音。玻璃幕墙上顷刻映出那张瞬间僵硬的嬉笑俊脸。

妈蛋！

荣乾乾想爆粗，但这句口头禅却无力地卡在了嗓子眼。正如他和这傻妞的关系，永远都卡在暧昧的原地。

他想向前一步，却无力向前。

不，是他骨子里的惰怠作祟。他没有向女人迈进一步的能力。这是他认识这傻妞之后，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要对她狂追猛打之后，无可奈何的领悟。

想到这里，他自嘲地笑了笑。他撂开手机，懒散地起身，俯瞰临桂的中心街景。

要不是从小对荣桂华憋了一口恶气，他想，他绝对不会卧薪尝胆地做无间道。

他懒。

这世上，钱也好，人也好，似乎没什么能激起他向前冲的欲望。

说来可笑，他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，却偏偏无欲无求。

要不是五年前，荣强强的那个跨洋电话，他想，他现在还是临桂夜场里的一根老油条，泡泡妞，争争风，打打架。心安理得地啃老，得过且过。

这辈子唯一让他向前冲过一次的人，是脑海里那张模糊到无法记起的脸。

他的小三妈妈。

他早忘了她的长相，也早忘了她的声音，却总被噩梦里的碎片惊醒。

“荣桂华，你这个混蛋、骗子！你答应我离婚的！”

“桂华，我真的爱你，我不要你的钱，我只要你的人！”

“别离开我！没你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……”

撕碎的照片、砸碎的玻璃、满地乱溅的红酒、散落一地的安眠药、沾满血污的刀片、满缸殷红的血水……

他的童年是泡在寻死觅活的血泪里的，直到七岁被送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。

世人最亲近的亲人，对他而言，却是生命里不能提及的忌讳。

他长到十七岁，爷爷奶奶相继过世，他这才得了荣太太的首肯，回到了临桂。

换作民国，他该叫荣太太“大妈”的。

可是，他连妈都没有，又哪来的“大妈”？

七岁以后，他就再没见过那个他应该叫妈妈的女人。

哪怕成年后，他听说她并没死成，只是成了疯。他甚至都查到了她的疗养院，却始终没去看过她一眼。

他懒得去。

他的懒，是七岁那年，从浴缸里捞起那个女人时，和着血水渗进他的骨子里的。

早已深入骨髓，戒不掉了，就像颜冰反反复复毒瘾难戒一样。

咚咚——敲门声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婀娜的秘书推门进来：“荣总，温泉山庄那边该出发了。季度工作计划，还等您主持。”

明明挑秘书的时候，是照着志玲姐姐的嗲嗲声线录用的。可是，别的男人消磨惰性的方法，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套，对他而言，统统不受用。

他是个懒鬼，跟颜冰那个毒鬼半斤八两。每当他被满满当当的总裁日程，赶鸭子上架时，他就会泛起对颜冰的同情，感同身受她在戒毒中心苦挨的日子。

他们都在逼着自己，做不想做，却不得不做的事。

“让驾驶员五分钟后楼下接我。”他扮总裁总是不得章法，痞里痞气，四不像。他索性懒得装：“还有，给颜小姐订束花，送去上次的地址。”

“好的。”秘书给出一个职业化微笑，带门离去。

自从他接手荣耀地产这摊事，他给颜冰送花的频率一直在攀升。

同病相怜。

作为一个暗恋标的，他有绅士的自觉。给她鼓励，帮她渡过难关。

这是他曾经暗暗希冀那个傻妞，像矫情的童话故事那样，给青蛙王子一个吻，帮他渡劫成人。

可惜，那个傻妞吻错了青蛙，便宜姓项的重回人模狗样。

而他，还卡在七岁的浴缸里，成了一尾惰怠的囚鱼标本。

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，拿起手机，慢慢吞吞地走向他花了五年时间为自己编织的牢笼。

荣桂华一无所有，身陷囹圄，他固然是出了一口恶气，却把自己绑在了压根不感兴趣的商场。

他把所有的气力，都用来为那个女人出气了。

他没力气再往前冲，哪怕只是冲去疗养院。

驾驶员为他开门，他懒懒散散地坐了进去。他现在甚至都懒得开车了。

他仰头靠在后座上，视线迷失在茫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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