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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去取龙凤烛、清香一应物品的丫鬟婆子都已归来,正在门外候着。

玉无泽忙取过红头纱盖在林清漪头上,又顺手将其哑穴点住。她虽愿意相信林清漪对她们并无恶意,然而她终究是夏侯凉夜的心仪之人,不可不防。一番手忙脚乱之后,方向屋外道:“拿进来罢。”

房门应声而开,两列丫头婆子端着红烛、银盘、香果等陆续进来,站定在屋子中间等候吩咐。

玉无泽假装检视,绕了一圈,却在最末一人站立之处停了下来。她犹豫了片刻,缓缓抬步,却在第二人面前又是一愣。她垂眸泛起一丝笑容,第三个人已不必再看了。

其时丫头婆子们都低眉垂首,不敢作声。

玉无泽略一忖度,便道:“将军的人都到了么?”

领首的一个婆子道:“还需有小半个时辰呢。”

玉无泽点点头,道:“小娘子略有些乏,这些虚礼也不必摆了,你们都出去罢。”

领首的婆子忙不迭地点头,招呼丫头们出房。

玉无泽却叫住了最末三个丫鬟,道:“你们留下,替小娘子梳洗。”

待婆子丫头俱已退下,玉无泽忙闩紧了木门,这才转过身,定定瞧着那三个丫鬟,终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。

那三名丫鬟原本都严严实实压低了头,听到玉无泽的笑声,一齐直起身子,顿时大惊。

玉无泽手指放在唇边,作出嘘声的姿势,又走到林清漪身前,从腰间取出玉箫,将玉箫的穗子在红头纱前轻轻一扬。那玉箫内藏的迷香被林清漪猝不及防尽数吸入鼻中,她立时晕了过去。

玉无泽转过头,朝卿如云挤挤眼,笑盈盈地对丫鬟们说道:“你们跪下。”

这时脸上涂得粉白玉面的陆临、念初和林知期面面相觑,俱是哭笑不得。

五人围坐一团,久未有人开口。

末了,五人忽然一齐道:“谁先说?”

片刻过后,又一齐道:“我先说。”

空气复又静止下来。

这时屋外传来数声细碎的脚步声,玉无泽知是迎亲的时辰到了,赶忙低声道:“无论如何,此时不能露出破绽,先将小娘子送入韦营,到时见机行事。”

她取了迷香解药给何夕楚喂下,又伸指解了她周身大穴,哑穴仍是未解。她点穴的手法承自其父,诡秘怪异,林清漪便想自行解穴,也须得好几个时辰。

一时锣鼓喧天,新嫁娘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欢欢喜喜地上了软轿,直往城外韦合所驻大营而去。

镇南将军府的人都知道,张弘范好战,好酒,好美色,却不滥杀,不贪杯,也不娶妻。

小娘子虽说是热热闹闹客客气气迎过来的,然而她流落乡野无亲无友,所谓三书六礼不过是个客气话罢了,谁也没当真。

将军大帐中欢笑不绝,歌语丝弦之声久久萦于耳畔,小娘子被丫鬟们搀扶着,隔着红头纱向将军行了礼。

张弘范喝到兴头上,举过酒碗,正欲令丫鬟将小娘子送到偏帐等候,却蓦地里霍然站起身,怔怔道:“容娘!容…容娘…”

姜澄儿与玉无泽侍立于小娘子左右,正自惴惴,不知张弘范在唤谁,余下几个小丫头皆不敢应声。

到底是姜澄儿胆子大些,略抬起眼,不期与张弘范的目光相对,心中惊疑不定,却不知他口中的容娘是谁。

张弘范往前痴痴走了几步,忽听得一个爽利的女子声音用蒙古语道:“将军!喝啊继续喝啊!”

姜澄儿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,只见那位女子身着红缎蝴蝶纹马蹄袖长袍,耳悬金银环,脚踏短皮靴,高举着酒碗,头带上晃动的松石、玛瑙和珊瑚链坠晃动着哒哒作响。

她一愣,这个女子她见过。约莫一个月前,她独自一人在清州北部无名山谷的古刹前下马,请高大师北赴大都开坛讲法。

不知为何,藏在佛像之后的姜澄儿看到这名细眼高鼻的英气女子,心中骤而泛起一丝异样。她向花如雪问起来人身份,花如雪言道那是弘吉剌部落的阔阔真郡主,至于其他的,只是笑而不答。

张弘范略定了定心神,举杯回头向阔阔真郡主示意,又向姜、玉等人摆摆手,她二人立刻将小娘子搀了下去。

阔阔真素闻张弘范将军府上的陈酿美酒乃江南极品,又听闻张将军要迎娶小娘子,因而日前护送高大师上京后,便返回清州想凑个热闹,见识见识南蛮子成亲是怎么个折腾法儿。她只顾自己喝得尽兴,哪管新郎官儿思美人心切,一直吆喝着给张弘范灌酒。

偏帐之中,隐隐约约仍能听到将军大帐中传来的悠悠扬扬的奏乐声。

玉无泽遣退了闲杂人等,掀开何夕楚的红头纱,解其哑穴,甫又点其腕中穴令其无法动弹双臂施展武功。陆临取来五套元兵的服制,众人换上,以便之后在营帐外走动。陆临和念初、知期三人先行出了偏帐,四处查探羁押人犯之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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