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2:流放在时间海绵里(1/2)
番2:流放在时间海绵里
西藏,是一块海绵。
时光如滴,一点点渗入海绵,悄无声息。
张慕之看一眼军工表,记不清有多久没调时间了。机械表每天误差30秒,他不知道指针上的时间,现如今误差了多久。
这里,他用不着争分夺秒,甚至没必要关注时针。
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原始的归真生活,是放空一切的空洞。
他只有在计算产妇产程时才会这样频繁地看表,正如现在。
这个产妇已经在自家牛棚待产三个小时了,可是,还只是开到了四指。
现在送去县医院,已经来不及。
这个小村落,他总记不住名字,好像是叫如多乡汗村。这里离墨竹工卡县城很远,交通极不便利。产妇送往县城急救,还是靠邻里扛着担架,一路小跑着过吊桥。
村医找到他时,这个产妇已经在牛棚煎熬一个多小时了。
“别紧张,尽量不要大叫,保持体力。跟着我做,吸气——呼气——”张慕之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最原始的接生方式。
产妇疼得满头虚汗,大口大口吐纳着气息。
“已经开到四指了,快了。”他不断鼓励产妇……
入夜,嘹亮的婴儿啼哭,终于划破了夜空。
这是这个牧民家庭的第二个孩子,是个漂亮的小女孩,也是他在这片时间海绵里接生的第十三个孩子。
这一片的牧民,都认识了他。他们总是热情地用生硬的汉语,叫他“张医生”。
“张医生,谢谢你。白玛央金想请你为孩子取名。”村医嘎马次旺把取名的殊荣让给了他眼中的“接班人”。他今年58岁了,当了近三十年赤脚医生,后继无人。他想用这片土地留下这个年轻人。
“老师,还是你来取吧。我不懂藏语,取不好。”张慕之只有在这个时候,才笑得出来。
“央金怎么样?”
张慕之不明就里,却连连点头:“很好听。”
“扎西村的产妇也快生了,就这一两天了。你都在的吧?”赤脚医生对自己的接生技艺,并不自信。自从半年前,在通往县城的马路上,巧遇张慕之,他就每次接生都会叫上他。
那次,凶险万分。
那个产妇,怀的是双胎,送往县城医院途中,羊水穿了,只能把拖拉机停在路边接生。
他吓坏了。
要不是张慕之碰巧路过,停车施以援手。那很可能是一尸三命的惨况。
这片土地,医疗资源太过贫瘠。
他们需要这位妇产科医生。
嘎马次旺很清楚,从大城市来的年轻人,都有着这样那样的故事。他们把这里看成是一片流放之地。
这里,确实是一片救赎之地。
嘎马次旺不管这个年轻人是出于什么原因,流放到了这,他想留下他,为了这片土地的大肚婆们。
他满是希冀地看着张慕之,一双眸子镶嵌在黝黑的脸庞里,像一对玛瑙珠子。
张慕之笑了笑:“我明天本来打算去拉萨。不过,推迟几天没关系。”他隔段时间会去拉萨放放风,徜徉在布达拉宫的懒阳里,在幻空的网络里悄悄地看看远方的那个人。
那对遥远的酒窝,总像填了蜜。
她很幸福。
她身边的男人和孩子,也很幸福。
这似乎也就够了。
得知车祸的始作俑者是荣巧巧那刻,他已经被打入了阿鼻地狱。
那个口口声声爱他入骨的女人,给了他此生最残忍的刑罚。
好在汤父总算是醒了过来,但莎一刀的孩子还是永远没有了。
他是个罪人,罪无可赦到再没资格陪在她身边。
他抛开一切,自我放逐到这片土地时,机场,张张萃文痛心疾首,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?你是在怪妈妈破坏了你的姻缘吗?你应该清楚,那个人已经不爱你了。你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?”
他是死心眼吗?
不全然是吧。
他放手过。
八年前,在接受荣巧巧的婚姻时,他是下定决心试着接纳巧巧的。那时,他和妈妈一样,并不认为有什么爱会天长地久。
他对巧巧有责任,有怜惜。
对圆圆,他有爱,却并不负有责任。
他不是柳下惠。在那段不短的恋爱里,他有很多机会和她像许多校园情侣那样偷食禁果,可他并没有。不是不想,而是,他并没自信能肩负那样的责任。
那是一场不被家长看好的恋情。而他的妈妈,是说一不二的女强人,在家也好,在张和张也好,她是一切的主宰。
在他不确定自己能挣脱这层桎梏之前,他不能把他们的人生绑在一起。
这个世代为医的家族,把责任看得重于泰山。从小耳濡目染,他多少浸润了这种思想。他曾一度以为,他们的错过,是这种责任心在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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