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第三十二章〕（4/7）
风暴从伟人的舌底喷涌而出，成千上万的青年学生参加了红卫兵，红卫兵运动已成燎原之势。全部中国沸腾了，六亿五千万国民的豪情一旦被开释出来，产生的宏大能量和宏大的损坏力令全部世界目瞪口呆。大批身居高位的党内元老猝不及防地纷纷中箭落马，落进早已为他们筹备好的、万劫不复的炼狱之中。刚刚从饥饿中恢复过来的中国人，一霎间都像中了邪，发起了高烧。红色成了最时兴的色彩，红色的袖章，红色的语录本，红色油漆刷成的标语，还有受难者红色的鲜血……全部中国沉浸在红色的海洋中。
李云龙的大儿子李健在中学里也参加了红卫兵，似乎还是个头头。本来儿子见了他这当爹的，总像耗子见了猫。可自打戴上了那三寸宽的红箍，李健便有了些莫名其妙的优越感，总在李云龙眼前晃来晃往比较放纵，大有要和他平起平坐的意思。这要放在以前，李云龙早揍这小兔崽子了，他不能容忍这么没规矩的孩子。可眼下他却有些底气不足，未敢轻举妄动，由于他还没闹明确，这个红卫兵组织是咋回事。看样子这些浑小子不像在胡闹，不然毛**他老人家怎么也戴上这红箍啦，还八次接见这些毛孩子？李云龙可太懂得李健这类小浑蛋了，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。也许毛**有自己的想法，把这些无法无天调皮扰乱的浑小子组织起来干点儿正事，省得他们无所事事，到处胡闹。所以李云龙一时还没考虑好，是否该管教管教李健。
实在和那些当了红卫兵的半大小子一样，李云龙的骨子里也不大循分，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早让他厌倦了。他爱好有刺激的生活，譬如战斗，就总能给他带来难以言述的快感，问题是，战斗不可能总有。和平环境也许对所有人都合适，唯独对李云龙分歧适。
他看见那些半大小子穿着父辈们穿旧的黄军装，腰扎武装带，戴着红袖章，表情严正地排着队，嘴里唱着不知是哪位快手创作的“造反”歌曲：
拿起笔做刀枪，
集中火力打黑帮
…………
谁要敢说党不好，
马上叫他见阎王
…………
这些半大小子哼着这类歌往抄家，“破四旧”。站在大街上拦阻自行车，用改锥卸下被认为是“四旧”的商标牌。除“飞鸽”因代表和平，“永久”比较中性外，其余牌子都是“四旧”，需要打扫。红卫兵一言九鼎，一开口就成了评判是非曲直的标准，连警察们见了他们都点头弯腰，邻里间涌现纠纷也要找红卫兵往评理，红卫兵的名誉简直如日中天。
看到这些，李云龙的心里便有些莫名其妙的躁动，既有几分爱慕又有几分失落感，感到如今连堂堂解放军都靠边站了，偌大的中国成了这些浑小子的天下，让他们撒着欢、打着滚、由着性子折腾，还落个“革命”？世上哪儿找这等好事往？
当红卫兵要有行头，那天李健理直气壮地向李云龙要军装穿，这小子对新换发的国防绿军装不屑一顾，专找1955年发的人字呢黄军装，肩膀上还必需要有佩肩章的扣眼儿，衣服不能太新，最好是洗得发白。武装带也不能含混，要那种厚牛皮做的，三寸宽，黄铜扣上有八一五星图案的苏式武装带。李云龙见儿子在他衣橱里肆无忌惮地乱翻，心里迟疑了一下，终极还是没敢揍他。
儿子最近经常哼着这样一支歌：
老子好汉儿好汉，
老子反动儿浑蛋，
要是革命的你就站出来，
要是不革命的就滚他妈的蛋
…………
李云龙虽说平时嘴里日爹操娘惯了，可将“滚他妈的蛋”之类的糙话也名正言顺地写进歌词还是头一次听说。不过他对“老子好汉儿好汉”这种说法心里还是挺受用的，有时还感到儿子挺给自己长脸。
田雨和李云龙想的可不一样，当他听到李健哼到“滚他妈的蛋”时，脸都气白了，她怒斥道：“谁编的这首歌？蛮横、粗俗，以后再不许唱了，‘文化大革命’总不能把文明都革掉，只留下蛮横吧？”
李云龙倒不认为然：“嗨，男孩子嘛，来几句国骂也不算什么。他老子我不是也经常来上几句吗？”
“是呀，你我可管不了，可儿子是我的，我就有权利管他，我就不容许他学得这么粗俗。这么小就学得满嘴脏话，长大了还不当流氓往？你呀，就是这样，平时不兴奋就拿孩子出气，该管的你倒不管，有你这么教导孩子的吗？”
“你看你看，怎么朝我来啦？得，我不和你吵，男不和女斗。哼！女人嘛，就是头发长，见识短，天下产生这么多大事你都看不到，只关心眼前的鸡毛蒜皮。你知道吗？这场‘文化大革命’是史无前例的，史无前例你明确吗？就是自打盘古开天、三皇五帝到现在几千年从没有过的翻天覆地的一场大革命，以前的一切规矩都不作数啦，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有多少年了？嗯……十七年了，毛**说了，这十七年都是被坏人掌了权，他老人家被架空了。娘的，我这才明确过来，我说怎么越来越不对劲儿呢，1960年饿逝世这么多人，本来都是那些黑帮闹的。我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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