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第三十八章〕（9/11）
消地问道：“赵水，你犯了错还有理了？哭什么？”
赵水哭成了泪人，她抽泣着说：“我想我妈妈……”田雨像是被闪电忽然击到似的身子僵直地怔住了，她的思维一下子中断了，结束了……冯楠的面容在她眼前倏然闪过，她的心脏就像猛地挨了一刀，汩汩地流淌出鲜血，她在刹那间就垮了下来，泪如泉涌地抱住赵水泣不成声道：“赵水、赵水，原谅妈妈、原谅妈妈……妈妈不该打你，妈妈一时昏了头，妈妈不是故意的。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妈妈保证不再打你了……我的女儿，你能原谅妈妈吗……”
仿佛有人忽然打开了一道情绪的闸门，压抑许久的情绪如洪水般地奔涌而出，她的苦楚、她的委屈、她的哀凉、她的愧疚……刹那间都从心灵的渊底迸发出来，与现实的惨痛骤然相撞。她痛哭着向冥冥之中的冯楠懊悔着：“原谅我，冯楠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……实在是一时糊涂啊！冯楠啊，我懊悔啊，我懊悔逝世了……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你和赵刚见面啊，是我害逝世了你啊，我将来还有什么脸再往见你们……冯楠啊，咱们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天理了……连你们这么优良的一对儿……都活不下往了……你告诉我啊，冯楠，这是为什么……”田雨牢牢地抱着赵水，一刻也不敢松开。这是冯楠的骨肉，是她生命的延续，冯楠和赵刚的鲜血还在这个女孩的血管里流动，只要他们的女儿在，他们的灵魂就不会远往，他们必定在云端默默地凝视着田雨呢。田雨感到一阵欣慰，像拥抱着好朋友的灵魂，她说什么也不敢松手，生怕一松手，赵刚和冯楠的灵魂就会忽然逝往。
杜长海爱好驾驶汽车，在炮兵团时，他经常亲身开着火炮牵引车，练出一手熟练的驾驶技巧。转业以后，就没了开车的条件，一个小小的处长是不会配备汽车的。他天天高低班只得蹬着一辆破自行车，心里憋屈得要命。“文化大革命”的兴起，打坏了一切旧的等级观念，杜长海透过混乱的社会现象，创造一丝曚曚昽昽的曙光，自从坐上了“红革联”第一把交椅，他终于尝到了权利的滋味。专车、秘书和警卫都有了。假如不是“文化大革命”，像他这种没有背景又缺乏过人专长的人，在处级的位子上累逝世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实际利益。他不爱好轿车，只对吉普车有着浓重的兴趣，他认为这种车型最合适军人，尽管他早已退涌现役，成了老百姓，但他在心里永远把自己当个军人。当时尽管北京产212吉普车已经问世，但产量少得可怜，连毛**校阅阅兵百万红卫兵时，乘坐的车也不过就是212吉普。杜长海之流就别想轻易见到了。他退而求其次，给自己配备了一辆苏联20世纪50年代生产的“嘎斯69”吉普车，这种车的越野性能使他很满足。他每次出行的程序是这样安排的：自己亲身驾驶吉普车，副座坐着秘书，后排是两个抱着56式***的贴身警卫，吉普车后面随着一辆“解放”卡车，上面坐着他全副武装的警卫班。他这种排场是显得张扬了些，也曾遭到一些人的非议，但杜长海一言蔽之：这是工人的气力。
那天晚上产生的事使杜长海的警卫员们在20年后还心有余悸。他的一个贴身警卫是他的小舅子，他小舅子认为那天晚上姐夫真是撞见鬼了，由于当时几百个全副武装的武斗队员已上车停当，目标是离市区几十公里的驻军火箭炮团。等了一会儿，杜长海才姗姗来迟，那天晚上他显得很兴奋，他像大人物似的向等候在卡车上的几百名部下招招手，一变态态地请求大家唱个语录歌提提士气。要知道他是个没半点音乐细胞的人，哪怕是唱上一句也要跑调，所以他很自觉地把这个弱点暗躲起来，从来不提唱歌的事。这样说来，那天晚上杜长海就显得不太正常了，他竟然给大家起了个头：“下定决心，不怕就义，准备——唱！”大家都哄笑起来，由于他严重跑调。杜长海没有发怒，而是宽容地说：“别笑，别笑，大家都严正点儿。今天咱们往履行一项光荣的任务，士气是很重要的。接着唱，接着唱。”杜长海在乱哄哄的语录歌声中拉开吉普车的车门，小舅子殷勤地给他关上门，杜长海隔着车窗对小舅子吩咐道：“告诉你姐，我今晚不回家了。”小舅子见他扭动钥匙发动车子，就在他扭动钥匙的这一刹那，“轰！”一声巨响，杜长海垂直向上从吉普车的帆布顶棚中穿过飞起七八米高。当然，也有的目击者保持说尽不止七八米高，至少飞起十几米高，并为此事抬了20年的杠。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这起爆炸案是阶级敌人干的，其最大嫌疑自然是“井冈山兵团”。逻辑是现成的，反革命分子把革命组织的精彩领导人一直视为眼中钉，肉中刺，当然是要置于逝世地而后快。但问题不在这里，令人惊奇的是，与杜长海近在咫尺的小舅子却连根汗毛也没伤着。看来爆炸力不是向四周扩散的，而是集中向上爆发的，如同一枚***击中了杜长海的屁股，把他抛向半空，连吉普车都没受到什么损坏，换个座位，补补顶棚就行了。
事后，杜长海的小舅子擦着冷汗说：“当时“轰”的一声响，我姐夫就飞出往啦，他人还在半空里，我就明确啦，唉……”杜长海的逝世亡使“红革联”冲击火箭炮团的打算彻底流产了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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